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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言
当今世界,人工智能发展取得突破性重大进展,并加速向军事领域转移,对战争形态产生冲击甚至颠覆性影响。面对日趋激烈的大国战略竞争和权益博弈,我们应以发展的眼光,在对战争制胜规律“变”与“不变”的思辨中,理性审视、正确认知智能化,选准未来军事竞争的战略制高点和主攻方向,科学探寻智能化战争的制胜之道。
智能化战争将重绘战争边界,但战争制胜的标准仍然是达成政治收益,故能为胜败之政
智能化战争疆域向新领域拓展。恩格斯指出:“人类以什么样的方式生产,就以什么样的方式作战”,智能技术向作战领域的快速渗透,必将颠覆战斗力的表现形式。智能化战争在大数据、超级计算、智能通讯、脑科学等新理论、新技术推动下,将以“意想不到”的新方式和“无所不能”的新面貌,颠覆人们固有的认知。认知领域成为交战双方继陆、海、空、天、电、网之后的又一较量空间,人类军事对抗的疆域势必从自然空间、技术空间、社会空间到认知空间,形成物理域、信息域、认知域三大作战纬度,战争边界向深地、深海、深空、深网、深脑领域延伸,呈现出极深、极远、极微、极智与无人、无形、无声、无边的特点。智能化战争将泛化对抗争夺,军事与非军事领域一体化特征更加明显,作战领域极限拓展,平时与战时边界日趋模糊、前沿与后方界限不再分明,智能渗透到未来战争全要素全过程,重绘战争边界,传统的战场和战线难以再现,战争“频谱图”趋向宽泛化。
达成政治收益是战争不变的制胜标准。战争作为一种特定的复杂社会现象,尽管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会呈现出不同的战争形态和边界,并形成不同的战争认知,但战争是政治继续的本质属性不会改变,衡量战争胜利的标准始终是实现政治利益最大化。智能化战争颠覆了传统的作战样式、作战手段,武器装备的打击范围拓展到人类的认知空间,战场空间从物理空间拓展到认知、社会、网络等无形空间,能够更直观地表达“意志强加于对手”的特点,更加强调在战略、战役、战术层面夺取国家的意志、组织的观念、人的心理与思维等主导权。智能化战争攻心夺志的制胜作用更加凸显,政治移植、信仰打击、精神控制、心理瓦解、文化渗透等攻心夺志手段也更加多元,争夺与反争夺在有形与无形战场的较量更为激烈。围绕战争展开的政治斗争更加复杂多变,民心向背、社会舆论、公众心理对战争的制约力更加显着,军事服从政治体现得更加明显,智能化战争的政治色彩更浓。军事归根到底是政治的延续,军事上的胜利必须保证政治的领先。在我军历史上,毛泽东历来反对单纯军事观点,坚持军事与政治的高度统一。美军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中,实验了大量的先进武器,并取得了作战的胜利,但从战争制胜的标准来看,赢得作战却输掉了战争,陷于道义泥潭,远未达成战争制胜目的。作战制胜不等同于战争制胜,要真正赢得智能化战争的胜利,必须占据正义制高点,才能最终主宰战争的胜败。
智能化战争将重构作战力量,但战争制胜的关键因素仍然是人,致人而不致于人
智能化战争作战力量发生质变。作战力量是人、武器装备及作战方式构成的力量体系的整体描述,代表着军事技术和作战方式的发展趋势,本质上是先进军事技术与新型作战思想联姻的产物。智能化战争是人机智能一体的作战,是从武器平台、指控体系、作战终端、战场环境等全方位、全领域进行升级、换代、重塑的战争形态,呈现出人机协同、智能主导、云脑作战、全域对抗的特征。智能技术赋能改变最基础的作战要素,作战样式、时间、地域、空间等作战要素瞬息万变,作战力量组成发生结构性变化,人逐渐退出对抗一线,智能化装备将大量、成建制地走上战场,传统意义上“人对人”的战争将变为“机器对人”或“机器对决”的战争。传统支援力量向主体作战力量转变,网络从业人员、科技精英、心理、宗教、法律等专家和非国家行为体等多种民间力量,会以不同的方式参与到战争中来,从后台走向前台。一些新型作战力量从分散化、配属化的组织形态向增加比重、融合成军、独立成军方向发展,从配角变为主角,军事力量体系发生革命性重塑。
人依然是战争制胜的决定性因素。毛泽东在《论持久战》中指出:“武器是战争的重要因素,但不是决定的因素,决定的因素是人不是物。”作战力量始终是交战双方最直接、最重要的工具,也是最核心的制胜条件,人永远是作战力量中最活跃的因素,同时也是作战力量中最具决定性的因素。智能化时代,武器的拟人化和人的武器化成为不可阻挡的趋势,无人作战系统将与有人系统深度融合为有机共生体,人与武器之间的传统界限趋于模糊,重建人与武器的关系。武器系统具备更大程度的自主性和能动性,从而使人在战争中的活动方式发生深刻变化。特别是“脑控技术”的发展,对武器的控制流程将由传统的“大脑-神经-手-武器”简化为“大脑-武器”,这不仅仅意味着武器装备的发展升级,而且标志着人与武器的融合已达到新的层面。脑机接口、外骨骼系统、可穿戴设备、人体植入等人机结合技术手段将全面提升认知、生理等人的内在能力,打造出“超级士兵”。人的作战思想更多地以软件和数据的形式被提前物化到智能武器中,战争中由智能武器来贯彻人的作战意图,达成预定作战目的。人在未来战争中的决定作用,仍然是战争的谋划者、组织者和实施者。自主系统、脑科学等智能技术更大的价值是介入战争,发挥协助指挥和控制的作用。智能化武器自主作战的背后依然是人的作战方法、指挥方式与意志品质的较量,人依然是战争胜负的决定因素,善战者必须要充分而科学地发挥人的能动作用,不可陷入为武器装备所控的被动局面,真正做到致人而不致于人。
智能化战争将重建交战规则,但战争制胜的基础仍然是创造作战优势,胜兵先胜而后求战
智能化战争颠覆传统交战规则。战争是一个由多种因素构成的极其复杂的系统,交战规则涉及战争性质、目的、主体、手段、时空条件,以及战争形态、战争行动、战争指导等诸多方面的因素。随着人工智能技术能够全时、全域、全维对作战力量的各种行动进行动态感知、推理决策、评估预测,作战样式由“体系作战”向“开源作战”演进,跨域非常规、非对称较量成为对垒新常态,战争进入系统自主对抗、察打行动秒杀立决的阶段,以无人化为突出标志的作战样式重新改写交战规则,重塑保障流程。制智权代替制空间权成为作战重心,作战行动在有形和无形战场全域展开,战场全息透明,消灭敌人、保存自己的战争基本目标也随着颠覆性技术的发展表现为从“基于毁伤”转变为“基于失能”。战争杀伤机理由化学能、动能转变为定向能、生物能,传统的暴力行动将向隐打击、软杀伤、控意识等方式演变,无声杀伤成为主流。“知”“战”能力向一体化方向演进,通过物理域、信息域与认知域的共同行动,实时精准地掌控参战力量,凭借己方的信息优势和决策优势,在去中心化的战场中切断和迟滞对手的信息与决策回路,瘫敌作战体系,达成物理上摧毁敌人与心理上控制敌人之效。
创造作战优势是战争不变的制胜基础。在决定时机和决定地点拥有压倒优势,是取得军事胜利的规律。智能化战争时空特性将发生重大变化,各种作战行动可以全天候、全天时、多方向并行发起,战争中的“秒杀”现象更加突出,但作战力量瘫敌体系的作用点没有变,创造作战优势的本质没有变,掌握战争主动权、扬我之长、击敌之短的战争制胜法则没有变。未来战场将成为大面积“无人之境”,要夺取战争主动权,必须采取突然、多维融合的行动,在进攻与防御之间实现敏捷、弹性的态势转换,进攻与防御优势将会超越过去的相对静态,进入不断演化的动态反转,因此未来战争的艺术就是检验作战双方在持续不断的突发状态中是否具备耐力和有序性,取决于作战体系和战争支撑体系的先进性。各类作战人员、装备、设施、环境要素在智能化的战场态势支撑下,形成巨型复杂自适应对抗体系,“云聚”成为新的作战力量凝聚机理,统一的聚能平台成为谋求全维优势的基础,智能优势成为决胜性优势。未来战争集中兵力的思想将在智能技术的推动下螺旋式上升,跨域非对称优势在智能化战争将更有战略意义和决胜作用。提前设计战争、超前筹划战争,基于敌情我情塑造非对称优势,加紧在重要领域形成聚集优势,加强战略制衡力量建设,全面提升国家应对各类威胁风险的能力,成为智能化战争胜兵先胜而后求战的必然。
(作者单位:国防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