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公共图书馆是保障公民自由获取知识和信息权利的社会制度。这一制度源于1850年英国《公共图书馆法》，经1949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公共图书馆宣言》而变得清晰。1972年修订的《公共图书馆宣言》对公共图书馆信念进行了扩展。1994年修订的《公共图书馆宣言》，使公共图书馆在网络和数字时代能够继续发展。当今公共图书馆面临的问题对公共图书馆研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关 键 词：公共图书馆/《公共图书馆宣言》/公共图书馆制度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公共图书馆宣言》，发布至今已经整整70周年了。这部经典文献所宣示的理论精神，在21世纪的第一个10年里，激励和引导着一批中国图书馆的专家学者、图书馆管理者乃至普通图书馆员和图书馆学专业的学生，以他们的热情、勇气和专业智慧，宣扬和倡导公共图书馆精神，探索公共图书馆制度的理论和实践意义。这一理论探索的高潮前后不足10年，但注定将在中国图书馆事业史上留下无法磨灭的理论刻痕。笔者曾是这一探索者中的一员。在自己的理论工作中，对《公共图书馆宣言》的三个版本进行过十分细致的研读，部分心得已经写入自己论着或博客中。2010年前后，我国公共图书馆全面免费开放已成大势。我的理论兴趣很快转向了图书馆未成年人服务和阅读推广。在新的理论工作中，《公共图书馆宣言》仍是我重要的思想源泉和理论指引。但毕竟在这样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进入一个新领域需要阅读的文献太多。因此，我与《公共图书馆宣言》的接触在减少，对它的感觉也在一点一点地淡去。

　　2018年底，国际图联组织号召纪念《公共图书馆宣言》1994年版问世25周年。《图书馆建设》随即响应，发表了李超平撰写的纪念文。受到刊物的约稿，我放下手上的其他工作，重新捧读《公共图书馆宣言》。即使远离公共图书馆研究几近十年，《公共图书馆宣言》的理论魅力仍是那么的迷人。在我阅读过的图书馆学文献中，从来没有一部文献能够像《公共图书馆宣言》一样给人的精神以如此强烈的撞击。几乎每一次阅读它，都是自己图书馆学观念的一次蜕变，一次升华。

　　1 公共图书馆制度及其源头

　　现代社会之所以被称为现代，不仅仅是其拥有先进的技术、丰饶的物质和精神财富，还因为其拥有先进、美好的社会管理制度。其中最值得称道的就是保障公民权利的种种公益性的社会保障制度。如保障公民受教育权的现代教育制度，保障公民健康权的现代医疗制度，还有灾难时期的社会救济制度，等等。这些制度依托公共资金建立公益性的公用设施，通过对全体公民的免费服务或对特殊人群减免费用的服务，使得公民的社会权利可以得到保障。有了这类制度，这个社会不再冷血，穷人或特殊人群不再无助、无望，社会阶层不再固化，每个人都有尊严。

　　在人类社会创立的一系列公益性的社会保障制度中，有一种专门用于保障公民获取知识和信息权利的制度——公共图书馆制度。一个人在现代社会中生活，无时无刻不需要获取知识与信息。无论是参与社会的政治生活，还是解决个人日常生活中的大小问题；无论是学习与研究，还是娱乐休闲；无论是职场打拼，还是居家养老，知识与信息都是现代人不可或缺的，获取知识和信息，对于维护人的尊严，支持个人发展，安抚人的心灵，都是不可或缺的。为了保障全体民众平等地获取知识与信息的权利，国家和地方政府建立了公共图书馆制度。公共图书馆收藏着人类社会创造的大多数优秀的知识和信息财富，经过知识与信息的有序化整理，将其以最便于获取的方式呈现在公众面前。公共图书馆的藏书、空间和设施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免费服务。政府还通过建立公共图书馆服务体系，使图书馆的资源和服务可以走进社区，使人们可以享受就近便捷的服务。这一制度的美妙，难以一言而尽。

　　与所有先进、美好的社会管理制度一样，在现代人看起来如此优越的制度，在其建立之初却是经历过千辛万苦的。1847年，在为父亲做砌砖工学徒过程中业余学习成长起来的大英图书馆编外编目员爱德华兹发表了一篇研究欧洲公共图书馆问题的文章，引起当时的下议院议员尤尔特的注意。随后他们合作推动英国公共图书馆的立法，旨在建立一种公共资金资助的，对所有人平等、免费开放的公共图书馆。这部《公共图书馆法》在立法辩论中受尽责难，人们不理解为什么要用公共资金解决市民看书的问题，议员们甚至质问为什么要让工人阶级免费看书。即使这部法律于1850年终于获得通过，依法建立公共图书馆的道路却依然漫长，在英国，在世界各地，公共图书馆的每一步前行都是那么的举步维艰。但是，有了《公共图书馆法》的立法精神，公共图书馆事业就能一直前行。在2004年中国图书馆年会的分会场，我在一个名为《图书馆精神的历史缺失》[1]的发言中是这样评价这部图书馆法的：

　　1850年英国通过的公共图书馆法只适用于公共图书馆，但它的意义却远远超出了公共图书馆。

　　公共图书馆法所确立的立法精神，是真正的现代图书馆精神。爱德华兹的努力的意义就是使图书馆成了社会的公共信息中心，使社会大众可以通过公共图书馆这样一种机构/制度，获取参与社会管理及促进自身发展的知识与信息，从而使图书馆事业从达官贵人、社会精英的事业，真正成了人民的事业。

　　这就是英国公共图书馆法的制度意义。当然，在《公共图书馆宣言》问世之前，人们尚难以从它的立法精神中解读出这一意义。